龍亭一中的學生已經不少了, 但是對於不少龍亭人來說, 這間學校也還是他們的信仰, 於是看見龍亭一中的學生的時候, 還是會稍微讓一讓，於是在人潮之中有兩姐妹的一席之地。

這時候已經不早了, 再過半個小時，超市就開始清人, 然而超市門前的廣場正是熱鬧的時候, 跳廣場舞的人有, 算命的、穿著人偶服表演或者宣傳的也有，還有人在超市的門口搭起了小小的舞臺, 在上面吹牛, 說自己的藥酒有多厲害。

說是一個鎮上的廣場，實際上也和一般的菜市場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名字稍微好聽一些，僅此而已。

喬妺和喬婉從人群中走過, 看見廣場的前面有一個穿著唐老鴨人偶服賣糖葫蘆的，頓時有點想笑：這都什麽事情啊？穿著迪士尼的服裝賣中國的食物, 中西合璧是這樣合起來的嗎？

而且這個二缺的身上還掛著一串小燈泡, 五顏六色的, 簡直就像是一棵巨大的，會行走的聖誕樹，看上去非常可笑又紮眼。然而孩子們還是挺買賬的，一個個拉著家長湊到這棵唐老鴨聖誕樹的身邊。

搞得喬婉的心裏面也是癢癢的，用手肘拐了拐喬妺的腰側, 說：“我們也去看一看？”

喬妺沈默了大約有三秒鐘，才艱難地點點頭說：“行，我們去看看。”

喬婉緊緊抱著她的手臂，氣鼓鼓道：“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別以為不說出來我就不知道了。不就是‘你今年幾歲’麽？本姑娘今年三歲，就喜歡這種甜甜的花花綠綠的東西，怎樣？”

喬妺看了看那只唐老鴨。

甜甜的是手上的糖葫蘆，花花綠綠的是身上的LED燈泡，確實非常符合喬婉的要求了。

“去吧，去看看。”

喬婉還真對她的順從有些詫異，畢竟喬妺雖然說一向都是很好說話的，但是不代表就沒有自己的底線，實際上喬妺的底線非常明顯，也不怎麽喜歡這種......卡通人物。

唐老鴨被孩子們層層疊疊圍起來，但是多數的人都只是呆呆看著它，沒有要買的意思。它手上的糖葫蘆串起碼還剩下一半。

因為那大大的人偶服，唐老鴨的動作有些遲緩，每當有人要買的時候，它都會笨拙地將一串糖葫蘆遞出去，然後將錢塞進自己胸前掛著的帆布包上面。

喬妺的眼睛沒有近視，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夠正常工作，於是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帆布包是青灰色的，上面用紅毛筆寫著那個姓毛的男人的話語：“為人民服務。”

喬妺：“......”混搭到這種程度，您真的辛苦了。

印象中好像哥哥也有一個差不多的帆布包，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個跟哥哥的那個有點相像——不過這種東西也不是什麽限量版定制版，就算是完全一模一樣也一點都不奇怪吧。

喬家的兩姐妹在這一群孩子中間，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別說喬妺，就連喬婉自己站了一會都覺得有點不太妥，於是拉了拉喬妺的袖子說：“我們準備回去學校吧？”

沒有搭車，她們是一路從學校走著過來的，跟喬妺一起走的話也不是很遠，只是要點時間罷了。現在走回去，正好是往常放學的時間。

眼看著這兩人有要走的趨勢，唐老鴨往前邁了幾步，擋在她們的面前，遞過兩串最大看起來賣相最好的糖葫蘆。

喬婉擺了擺手說：“我們只是過來看看，不買。”

就只是看著花花綠綠的唐老鴨覺得喜感，過來圍觀一下而已。

然而唐老鴨根本就沒有收回去的意思，依舊是伸著手。喬婉領悟過來，有些詫異地說：“是準備送給我們嗎？”剛才她說話不算小聲，她確定這人偶能夠清楚地聽見，既然是在知道了不買之後依舊做出“給”的動作的，那應該就是真的要“給”她的意思了是吧？

果然，那因為燈光效果而顯得五彩斑斕的唐老鴨點了點頭，又將糖葫蘆遞過去了一點。

喬婉非常有禮貌地道了謝，然後接過那兩串糖葫蘆。好奇怪，今天她和喬妺兩個人是福星下凡嗎，為什麽路上這麽多人都無緣無故給她們東西？

“我覺得不太對勁。”喬婉咬了一口糖葫蘆說，“但是那些人都吃了，我吃應該也沒有什麽關系吧？”

“沒關系。”喬妺面無表情地放下自己的諾基亞，微微回過臉來說——方才她打了個電話，然後看見那個人從帆布口袋裏面摸出了一臺手機。“有人無聊透頂，不乖乖呆在家裏面直播，跑出來吸引人的眼球，順便體驗生活呢。放心吧，現在我可以保證，就算天塌了這兩根糖葫蘆都不會有什麽問題。”

“啊？”

喬婉叼著一個山楂，一臉迷茫地看著她將諾基亞塞回自己的口袋裏面，問道：“為什麽？這是個主播嗎，你認識？”

“認識。”喬妺面無表情道：“你也認識——我哥哥，喬瑞。”

喬婉：“......”差點被山楂噎死。

面對著喬妺幽深的目光，喬婉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確實是有點無聊哈。不過這麽冷的天，他不在家裏面呆著，跑出來幹什麽？又不是年又不是節的......”

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喬婉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藏好，回過頭去，看見那只唐老鴨摘下了頭套，迅速將手上的糖葫蘆賣完就把身上亂七八糟的小燈泡摘下來了，點點熒光映照著那張稍微帶著一點野性的少年的面容。

真的是喬瑞沒有錯。

他好像對著圍上來的孩子們說了什麽，然後那些孩子雖然有些不舍，還是接二連三地散開了。

還有兩三個半大的孩子圍著他，猶猶豫豫不肯散開，問了幾句話之後就興奮地問四周的人借來油性筆，比劃著自己的衣服和書包，應該是要喬瑞簽名的意思——應當是喬瑞當初打城市賽時候的粉絲了。

“哇。”喬婉發出了一聲感嘆，順便將手上的糖葫蘆吃了一半——南方的冬天是濕冷，而且也沒有下雪，手上的糖葫蘆比起當初去北方游玩的時候吃到的那種，好像少了一點靈魂，真的只是吃一個味兒罷了。“我還是想問一下他為什麽要過來，難道就只是賣糖葫蘆？”

別開玩笑了，這大冷冬天的，按照喬瑞的習慣，應該是用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著自己，坐在電腦前面打游戲直播好嗎？

一開始聽見秋連南說喬瑞是這樣子直播的時候，喬婉還真的感到有點吃驚，但是想一想也確實是挺符合喬瑞的人設的。喬妺的這個哥哥除了溫柔和顏值高，別的地方跟喬妺一點都不像，甚至是反方向的。

喬妺極其看重規矩和一種奇怪的儀式感，在做特別重要的事情之前都恨不得沐浴焚香更衣。

而喬瑞，不拘小節已經是輕的了，他就喜歡怎麽舒服怎麽來。

因此圍著被子開直播什麽的，好像真的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的天氣，喬婉一點都不想出門，那麽冷，如果不是秋連南給了她們電影票......

電影票。

秋連南。

喬婉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僵硬起來。秋連南是喬瑞的粉絲，秋連南給了她們電影票，正好是有學姐的那一場，學姐正好在這電影院，在這時間點兼職，手頭上正好有一朵玫瑰花；而出門之後，喬瑞正好體驗生活出來在廣場上面穿得花紅柳綠恨不得成為黑暗中最耀眼的那道光一樣賣糖葫蘆。

正好是她們出來的時間點。

要說沒有一點什麽計謀，喬婉還真的不太相信。

喬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發現不對勁了是吧？”虧這傻孢子一直在為電影票、玫瑰花和糖葫蘆而樂呵。

換來喬婉哭唧唧的眼神：“我......”

還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歐皇和萬人迷了一把，誰知道是“被歐皇”和“被萬人迷”，人家喬妺一早就看透一切，還盡職盡責陪著她演戲。

看這人確實是一臉被騙的表情，喬妺忍不住笑起來，揉了揉她天然卷的長發，說：“記住了，以後玫瑰花只能收我送的。只有我不會騙你。”

喬婉依舊一張哭唧唧臉，乖乖點頭說：“好啊，可是你不送我玫瑰花啊！”

喬妺挑了挑眉，喬婉連忙改口道：“知道了，那就先欠著吧。我學會抗拒別人的誘惑，以後只收你的玫瑰花，只吃你家的糖葫蘆，只帶......你去北方看雪。”

當初喬妺只是提起過自己從沒有見過真正的雪，卻沒想到喬婉居然真的記住了，現在這個“帶喬妺去北方看雪”還成為了願望之一。

“誒。”喬婉拉住喬妺的手，在她的糖葫蘆上面大大啃了一口：“北方的才好吃，冰冰涼涼的，又甜，那才是有靈魂的糖葫蘆，我到時候一定帶你去吃，你得等著我有錢。”

喬妺點了點頭，又聽她說：“那就約定好了，你欠我玫瑰，我欠你一串北方的糖葫蘆。”

“和一場大雪。”喬妺一雙淺色中帶著一點金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不知道是笑了還是沒有，“霜雪落滿頭，就算是白首了。”

“不用霜雪。”喬婉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哼哼著說：“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是能熬過了漫長的等待和距離，依然愛著我的話。那就算是真的跟你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又有什麽做不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強調一遍這篇文沒有別的女配過來情感插一腳，有也成不了氣候，要相信這兩人就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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